一觉醒来,听到的就是一片风声雨声。
然后电话响,母亲说邻居玉乔叔死在了厂子里,他肺不好,昨晚喝了点啤酒,今晨发现时,人早已凉了。玉乔叔三十五岁,与我年龄相仿,膝下有二子一女,象一棵大树,撑着一片天,可昨日刚立秋,他就飘零了,倒了。
忽然觉得彻骨地奇冷。到了这个年岁,喜讯就日少,讣闻却日多,人生之悲意,竟浓重得这么早!
每次去理发店我都问理发师,我的头发怎么了,竟一点光泽也没了?人家总是笑而不答。其实我是没有觉悟啊,我是该到了花叶凋敝的年龄了,卑微的人力,又怎么抵得了年华催逼呢?
人生正如爬楼梯,楼梯不多,至多不过十余层,百余级。先是懵懂地爬,再就是雀跃着爬,再就是激奋地爬,再就是稳重地爬,再就是沉重地爬,到最后,就是一步一步向上捱了。最低处最安全,往往风物如春,越向上越危险,处处苍凉,时时心惊,触目都是伤情。在自然界中,许多动植物都有预知死亡的能力,而人没有。想来这也是造物的妙处吧,人已是智商极高的生物了,预知死亡的能力就不必了吧。没有也好,你就不知道脚下的楼梯何时会在突然间断裂,所以才能够有勇气迈步向前。什么时候不再向前了,那就是你掉进了最高处的深渊。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此吧,努力的爬向高处,阅尽世间的悲喜轮回,就掉下去。爬上来掉下去,再爬上来再掉下去,与人而言是人生,于造物而言是一出自娱的游戏。
我何时会飘零呢,我何时会掉下去呢?我在高处看自己,如此渺小可怜,又哭又笑,我恨我看得如此清楚,清楚得没有生趣!
人生太需要粉饰了,正如吃饭需要调味,素面需要脂粉,文字需要修辞,结婚需要嫁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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